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擦頭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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擦頭發

“走了!”丁芷一邊吃東西一邊道, “你從診堂出來沒多久,他就來了,我以為你補覺去了, 就和他這樣說,然後他把東西給我就走了, 誰知道你沒補覺。”

“我補什麽覺, 那病人的發熱還沒全退哪能睡!嗯?你哪來的糖芝麻炊餅?”沈意說著話, 瞥見丁芷在吃的東西分外眼熟, 焦黃酥脆還帶著芝麻的香氣。

丁芷又咬了一口,舔了舔嘴角的糖芝麻道:“哦, 你夫郎拿來的, 一大盒子呢, 在那兒, 感覺和師公之前做的味道有點不大一樣,不過一樣好吃!”

沈意順著視線把食盒拿到手裏, 氣得張牙舞爪道:“你把我夫郎說跑了, 你還有臉吃我炊餅!”

丁芷去勾沈意的肩膀, 嬉笑道:“哎呀, 臨春, 咱倆什麽關系, 你這麽小氣, 我都沒動你的醬肘子!咱們不能見色忘友啊!”

“見什麽色,我都沒見到我夫郎!”沈意順手從食盒裏拿出一塊炊餅咬了一口, 嚼了兩下,尋思道:“和我爹之前做的是不大一樣……這個好像軟些。”

“對吧!”丁芷說著話又從食盒裏撈了一塊, 沈意擡手要給她一肘被丁芷躲開,兩人打鬧著, 沈昭華進入隔間,丁芷神情頓時老實不少,沈昭華看見食盒:“家裏來過了?”

“嗯,奚木送來的。”沈意囫圇吃了個糖芝麻炊餅,捎帶著兩片醬肘子,隨後把食盒往丁芷手裏一推:“我去診堂再看一眼。”

沈意一走,只剩丁芷和沈昭華在隔間,丁芷抹了嘴巴道:“師傅,我先去外面盯著了。”

“嗯,丁術吃過了嗎?沒吃過讓他進來吃點東西,這兩日警惕些,吃東西別在外頭吃,艾條時刻熏著,但也要註意別讓病人閉了氣。”沈昭華一絲不茍地囑咐。

“師傅,我懂的。”丁芷當然懂沈昭華的意思,兩個肺毒病人還在,別說吃東西,面紗都得時刻戴著。

丁芷戴好面紗出了隔間,看見丁術在百眼櫃前抓藥,看到外面空蕩蕩的,一臉疑惑:“你給誰抓藥呢?”

丁術眼睛盯著戥子將藥稱量出來道:“甲間的反覆了,臨春讓我提前準備重藥,你趕緊去叫師傅再去看眼戴金枝!”

丁芷神情一凝,這可不是好消息!她應聲往隔間跑去。

沈昭華匆匆去了戴金枝住的獨間,半柱香之後,才剛歇了一口氣的寧世醫館又開始忙碌起來。

戴金枝發熱也反覆了。

一整天,沈意和沈昭華在不同的隔間裏醫治診斷,丁芷拿著醫案冊子兩個地方來回跑,同一張藥方被改了又改,你添桑皮一錢,我加黃岑兩錢,一碗又一碗湯藥被送進去……

沈家的食盒都堆了兩個在隔間裏無人問津。

偶有幾個輕癥病人見著診堂門一直閉著,與丁芷打聽道:“沈大夫這是又遇見難題了?”

丁芷心裏著急,面上卻照常笑著道:“可不嘛,最近您也多註意些,來,藥抓好了,您慢走!”

轉眼入了夜,湯藥終於止住。

戴金枝病癥輕些,醒得也早,她看著雙鬢微濕的沈昭華,嗓音有些顫抖地問:“沈大夫,我這病,能治好嗎?”

“能。”沈昭華沈聲道。

但戴金枝臉上不見喜色,她幹的是來往送貨的買賣,察言觀色早在生活中學會。

她和夫郎進了醫館沒多久,醫館大夫們都戴上面紗,不間斷地熏著散疫辟邪之用的艾條,她還被安排進這獨間,她本來昨日好轉了,可今日又反覆發熱,還有至今沒有人告訴她她夫郎蘇醒的消息,她也知道她夫郎比她嚴重些,都怪她當時沒在意……

沈昭華看著戴金枝的神色,忽有些念起沈臨春那張天不怕地不怕的嘴來。

沈昭華將她肺腧穴的膏藥貼換了一貼道:“心放寬,你們妻夫二人都會被治好的,我去看看你的夫郎。”

“好。”戴金枝點頭,眉眼耷拉著,沒有一點精神,心中約莫猜到了自己是什麽病癥。

外頭已經漆黑一片,檐上幾個燈籠亮著光,沈昭華走進診堂,見沈意正端坐在甲間的凳子上一言不發。

“還在發熱?”沈昭華見她面色不好,眉頭也跟著擰起。

沈意唇還是抿著,見狀沈昭華走上前細觀戴夫郎病癥,脈象微沈,稍快,這是發熱病癥常見的脈,但已經由虛轉實,能感受到氣血的活躍,而並非沈氣,手腕溫度也恢覆常人體溫,這看著沒什麽問題啊……

沈昭華又看了眼沈意的神情,扭頭再去細看戴夫郎面色,眼瞳正常無擴散,皮膚也未見發熱發紅癥狀。

“我在思考……”

沈意陡然出聲,把沈昭華隱嚇一跳,“你思考什麽?”

“已經退熱一個時辰,是否還會反覆……”

沈昭華聽言,擡起手就給了沈意一個爆栗,“臭丫頭!”

沈意揚起笑,將一張薄薄的紙頁夾在手中:“娘,我的藥方開得怎麽樣?”

沈昭華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寫的什麽,是她們倆改了一天的藥方。

主藥方是她寫的,但有幾味藥被沈意或者劃去,或者添減用量,旁邊也再加了莪術、丹參等藥材,她原本開的便是清肺解毒湯,可沈意這幾味藥材添減之後,不光清肺解毒,還有活血化瘀的功效,可使熱毒漸清,淤積消散,促臟腑氣血流通,達到通絡活氣之效。

沈昭華面無表情道:“比沈昭華強些。”

聞言,沈意眼眸微微放大,有一瞬間的怔楞,之後唇角勾起,眼中欣喜一點點洋溢在整張臉上,卻偏又勉強壓下嘴角故作謙虛道:“也就還行吧……”

“你這丫頭……”沈昭華也帶了笑,眼中欣慰毫不掩飾。

翌日,寧世醫館整個氛圍都輕松起來,戴金枝扶著她夫郎連連鞠躬道謝,差點直接跪下,被沈意和沈昭華給托著站起來,“不至於此不至於此!”

“你們即便不說,我也知道,我妻夫二人的性命是你們寧世醫館救回來的,當真是多謝兩位沈大夫!”戴金枝眼眶通紅道。

“謝我們就接了,但還請兩位再多留些日子,確保痊愈之後再離開醫館。”沈意認真道。

戴氏妻夫對視一眼,無有不應。

把戴氏妻夫送回房間後,丁芷道:“這艾條總算可以撤了,這兩日感覺自己都被熏成臘肉了。”

“你要是做成臘肉,可不得油滋滋的。”沈意調侃道。

“沈臨春,你說什麽呢!”丁芷怒瞪。

“我說什麽!我的醬肘子呢!”沈意看著空空如也的油紙包叫道。

“呃,那什麽,你不是不愛吃隔夜的嗎,我就勉為其難……”丁芷一邊心虛地說著,一邊順著墻角溜了。

“丁芷!”

沈意氣呼呼地追到門口,轉角差點撞到她娘身上,眼見著她娘眉頭擰起,沈意從懷裏掏出一張紙,“咳咳,我去醫案冊記錄一下藥方。”

沈昭華看了眼那眼熟的紙頁,心火壓下,“記完你就回家休息會兒吧,兩天沒回家了。”

“好嘞!”見躲過一劫,沈意腳底抹油迅速溜了。

雖說記完藥方就回去,但沈意記完藥方後還是拿著醫案冊去找了戴氏妻夫,又仔細詢問了一些細枝末節,確保病癥表征都記錄清楚完備之後,這才換了衣服往家裏去。

到家已是未時,初夏的陽光溫暖不燥,她爹正在和羅叔在院子裏做竹編,奚木和雲白在幫著削竹子。

院子裏打滾的平安和無恙最先發現沈意回來,嗚嗚嗚地撲上去。

齊氏驚喜道:“臨春回來了!”

奚木聽言,驀地擡眸,手中的刀差點失了準頭,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,空落了兩天的心忽而就被塞滿了。

沈意兩手揉著狗頭和羅叔打了聲招呼後站起身道:“爹,我先去換身衣服。”

“好,廚房有熱水,我……”齊氏話說到一半,奚木站起身道:“我去提。”

齊氏又坐回去:“行。”

羅氏朝他笑,小聲道:“妻夫倆得有兩天沒見了吧……”

齊氏也笑:“是啊……沒辦法……”

……

奚木提著水桶到了沐浴耳房,還沒進去,卻見沈意道:“誒,你別進來了,水桶放門口就行。”

奚木心裏一緊,放下水桶去看她,眼眸烏沈沈t的,眼尾無意識地耷下來,聲音很輕:“好。”

沈意被這一聲撓了耳朵,轉頭就撞進一對烏黑的眸子裏,她竟還能從中看出點委屈意味,很像兩天沒吃到肉的平安,不知怎麽想的又補了一句:“我剛從醫館回來,身上不幹凈。”

不知是陽光剛好打進來,還是沈意的錯覺,這句話說完,屋子都亮了不少。

什麽奇奇怪怪的感覺。

沈意轉頭就沒在意,散了頭發坐進浴桶裏,好好地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。

她擦著還滴水的頭發剛進房,手中的布巾就被人接過,是奚木的聲音:“我替你擦吧。”

有人給幫擦頭發的待遇,在沈意七歲後就被她娘無情沒收了,十年來還是頭一遭有人要幫她擦頭發。

沈意覺得挺新鮮,但也不失警惕之心:“你不會趁機拔我頭發吧?”

奚木:“……不會。”

“你那匕首在哪兒,你是不是要——唔——”

沈意被奚木捂了嘴放倒在窗邊的小塌上,她的頭枕在奚木的腿上,幹軟的布巾輕柔地在她頭發上擦拭。

沈意仰著臉,被奚木偶爾因低下頭而拂到的面紗弄得癢癢的,手頓時又欠了,伸手扯了奚木的面紗,面紗垂落,奚木也因此低頭看她。

臉上的痂已經完全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皙清雋的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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